沙弗莱扉页

空间是感情结成的线,回忆是蛛网上的蝴蝶。

《他人之日》15.野兽

女主人回来了,城堡今天这个会,每天那个宴,我自然沦落为背景板。当然,塞拉斯蒂娅回来之前,皇宫几乎没有宴饮,我也是差不多地位。

虽然我并不太在意这个。

她很忙,很忙,非常忙,但和以前确实不太一样。她依旧会隔三差五收到百合花、玫瑰花、向日葵的花束,有时候用白色细麻扎成一束,有时候用丝绸。不过现在她好像把握住了时间的规律。她开始有空和我在早餐吐槽哪家夫人又出什么奇怪的想法,也会调侃说我现在终于学会不要抢姐姐盘子里的早餐。有一天她在厨房鼓捣蛋糕,因为聊天不小心烤砸一个,只好又做一个。我们分享了那个做砸的。“有点焦,味道也不错。”她做出这样的评价,我笑她要面子不肯说实话。

晚餐结束时如果有空,她隔几天还会和我在城堡或后花园里、在月光下拉开窗帘,不点灯走两圈。

我们聊女孩子的话题,提到月经和初潮。她说“幸好在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没来初潮,我在外面很担心这个,但也不知道该怎么提。”

我说:“拜托!姐姐,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处理!”

她就笑着去摸我的头,说“我只是担心。”

“说起这个,你成为女王后也没什么不同,”我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会忙到人间蒸发,然后过了几百年我才突然意识到女王是我姐姐。”

“对啊,也没什么特别。”她把目光从百合花上挪开,把手一摊,“只是官方邮件的公章从‘王女’变成‘女王’,毕竟我之前的生活也就那样。”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她有时会走神,但没再失态。那摇摇晃晃、兼具小姑娘与醉鬼神态的一步,好像只是我的幻想。

我问起那些信的收件人,塞莉把目光投向远方,嘴角抿出一点柔和的笑,说:“你会见到她的,她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我难受得牙龈冒酸水,偷偷在房间里烧蜡烛摆阵诅咒那个人希望她的马摔断腿,永远也到不了坎特洛特。我差点把窗帘燎着,在被克洛维说了一顿后莫里安和雾鬃合力把卧室搜刮了一遍,没收了所有的火柴、打火机和香薰蜡烛。

而那个人——似乎是诅咒起了作用——也如我所愿的,已经三个月了,仍然没有出现。

我又有点担心她摔下马没了命。

塞莉现在也写信,只是写得少了,两三天,四五天去一封。我没怎么在她写信的时候见到她了,可能是因为她的图书室在她回来后没多久就不再对任何人开放。我说不清有什么东西在那层平静下暗潮涌动,我有点担心,雾鬃说我想得太多了,会长不高。帕罗女士把我的头扶正,点头赞同,说“您再这样,三年后都出不了师”

时间就这样过去,已经是我梦寐以求的日子了。可我总忘不了那天午餐宴饮后冲出城堡的一瞬,总忘不了那抹化开在我肩膀上的虹和塞莉从胸腔里发出的低沉的闷笑,加冕大典上从脚踝到脚尖花汁滴落时留下的水红……等等等等,好多好多,一想起来就口渴得要命,好像一万年没喝过水。我期待塞莉的手,期待她轻柔地抚摸我一下,不单单是头发,或轻轻拍一下肩膀。那种火热的期待什么东西出现的感情总在我心里、在小腹和呼吸里燃烧,以至于我看太阳花都感觉带着几分怪异,总感觉她笑起像油画那样,浓艳,又有点被热浪扭曲视线的美,我心脏跳得太快了,我说不清。

我有点想告诉她这件事,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她会不会觉得我好奇怪?我从衣柜里挑出一件衣服,又换成另外一条裙子。那种期待在我心里跳啊跳,我在镜子前换了又换,却总觉得不够,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我还是说不清。

在把第六条裙子摔到地上后,莫里安建议我穿那件带点灰调的浅绿色的小礼裙。“陛下给您订的那件呢,”她说,“她说您也许会喜欢。”

方领,腰部有鱼骨又不需要裙撑也能蓬起一点弧度,边上缀有长飘带的白色小蝴蝶结。不大像小女孩的穿的,但我满意得很——我看起来像个正儿八经的少女,前胸再发育一点也可以说是年轻女人。十二岁就该是这个样子!我在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忍不住又转了几圈,但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是少了什么。

我从抽屉里拿出偷藏的向日葵胸针,别上,又看了看——完美!

塞莉的房间一样在三楼。我迫不及待地把手按在门把上,旋了半圈我想我应该敲门先的但这身太好看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也许我应该敲门,但这身这么好看!

我进去了。我看到两个背影站在落地窗前。

那个戴着黑色大檐遮阳帽的墨绿色身影动了一下,海藻一样卷曲墨绿的长发和那道发灰的虹影分开了片刻又交缠到一起——是个女人,一身墨绿色无袖希腊袍,有雪一样苍白的肌肤——她低声笑道“你们这的民风还真是朴实无华,这叫什么,塞拉斯蒂娅,女王都夜不闭户,随人可入?”

“塞莉?”我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露娜?”塞莉应该皱眉了,肯定皱眉了!就算我没看到她的脸也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没我这么了解她,她叫她塞拉斯蒂娅!是全名!太阳明明不大高兴她还在那笑!我强迫自己不尖叫出声“她是谁?塞莉?”

塞莉转过身,话还没来得及孵化,那个女人把额头靠在塞莉肩膀上,头低下去狠狠蹭了一下把塞莉礼裙的搭肩都差点蹭下去。“噢天哪,别这样。”塞莉止不住笑,伸出手去勾那个苍白鬼影的指尖。那个碍眼的东西又蹭了一下:“我不同意,你居然没和你妹妹说起过我,太让我伤心了。”

“好了,虽然不是外人,至少收敛些。”

“让星璇去吹胡子瞪眼吧!”

她们旁若无人,我恼火又尴尬,后悔穿了这件浅绿色的小礼服。和个刚长出来的小东西似的,一定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应该穿墨绿色和那个人对碰,或蓝色,红色,她皮肤白得像鬼肯定没我好看!这就是她写信的那个人?还是其他人?塞拉斯蒂娅什么眼光,那个人她怎么敢!我的掌心汪洋成一片海,牙齿咬得发酸。那个人,那个人!

我想出声喝令她放尊重些,可她们又在那像要交流什么秘密,亲昵又小声地耳语。女人的鼻尖大概在一点点蹭着太阳花的肩往上滑,因为那帽子蹭着塞莉的脸一点点往上走得摇摇晃晃。塞拉斯蒂娅把头偏过去,小女孩似地咯咯笑。

“别闹了,在我妹妹面前注意点。”

她们根本不在意!伪君子!说着别闹了还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我想转身就跑把向日葵胸针狠狠砸到地上碎片最好溅起来刺她们个稀巴烂!但腿像抽去骨头沾在地上的橡皮泥。“你们!”我脑子一片空白嗓子痛得要命,憋了一口气大喊,“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人的帽子被蹭得滑下来在音浪中啪得摔在瓷砖上,我微抬着下巴,往上看过去。

她的眼睛很绿,绿得化不开,绿得给乌鸦羽毛颜色的睫毛映上点点碧光,像一片生机盎然却绿得发黑的原始森林。

我似乎都能听见里面的野兽在黑夜里嚎叫。

我打了个寒战往后跌了半步,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依旧没骨头似得贴在塞莉后背上,抬起头,将同样苍白的右手抬到面前欣赏做好的指甲。

那种眼神,我只在猎场见过一次。

来自一头用铁链锁了七八绕嘴角沾着血刚吃完人的野狼。

“我们之前见过哦,你不会怕了我吧?”那个女人半晌后把目光挪开,饶有兴致地望过来,“哟,塞莉,你可没说你妹妹是个胆小鬼,我以为她很野呢。”我忍不住抱紧肩膀。塞莉摇摇头,无奈地轻笑“好了,极光,她那个时候才多大。在我妹妹眼里,你们大概还是第一次见面。留个好印象,别故意吓人家。”

“露娜,认识一下。”

“这是艾洛拉.米阿默卡丹沙,独角兽乌托邦原皇室的直系继承人。”

“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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