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弗莱扉页

空间是感情结成的线,回忆是蛛网上的蝴蝶。

《他人之日》24.潮衣

  我不清楚她们后来到底怎么样,事发后的几小时除了克洛维、莫里安和其他女仆外几乎没有人来看我。我在那个晚上问的所有人都闪烁其词,克洛维被我逼得胡子抖得连半粒灰都落不上去,只好含糊着说“政治上的事情,还是让长老来给您解释吧。”

于是星璇受到求救,赶过来看我。在一场不超过二十五秒的寒暄问答中,他的眼睛往挂钟上瞥了三四下,成功超过克洛维,让人担心他的眼球会不会因为转不过弯在下一个假笑里掉出来。

我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了,但莫里安坚持要在我康复后才让我出卧室,在此之前都必须遵从那个没头发的老头医生说的话。我试图争辩说这没有道理,要求向塞拉斯蒂娅申诉。可塞莉对此没有表态,她和极光都开始装聋作哑。克洛维拿我没办法,于是莫里安就摇身一变,一夜之间从我的女仆长变成了对我最有发言权的专家。

她看着我长大,有时候也确实有一种让人听命于她的能力,再加上我除了快点好起来外,也的确无事可干。因此我不得不大口吞下药片、蔬菜,和加了肉泥,稠到让人深感怀疑其唯一的功能是黏住食道以让人消化不良的海鲜粥。不幸中的万幸,皇宫里的医生还想保住工作,我踌躇小半天后也明白现在那两个“大人”不太可能抽出时间来,陪“不是王女更不会成为女王的小公主”说上一句话,因此也只好认命,在咀嚼那天她们接吻的古怪场景之余抽时间配合安排,绕着房间一圈又一圈地走,做完全没必要的康复训练。

就这样,我不再和莫里安耍花招想尽办法少喝一次药。效果十分显著,三天后我就正式下床,被宣布恢复健康。

知道什么比看皇家未婚夫妻谈恋爱更烦人的吗?看皇家夫妻因为不知道什么理由闹矛盾。我下床后吃的第一场早餐就让我深切地怀疑,这么快好起来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与那天早餐的氛围相比,康复餐里的粥简直是再欢快活泼不过的小溪。塞拉斯蒂娅吃了两片涂草莓果酱的吐司,喝了一杯她以一种奇怪语调强调不要加糖的黑咖啡,再用一种慢到不可思议的动作,吃掉了餐盘上最后一片被盐水泡过边缘却依旧微微发黄的苹果。

她把餐巾攥在手上,微微眯着眼,极其仔细地擦掉了唇角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面包屑,极光“啪”地把银质餐叉丢进餐盘里,整个早晨唯一的动静在她们整个进餐活动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对视里销声匿迹,空气僵得就像化不开的冰。

老天,也许我应该在这里感慨一句“噢——我的塞拉斯蒂娅——”?我第一次从某位伯爵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时简直被吓了一跳。

一个人,还没满二十岁,就被人当成两千岁的神来看待,真是奇怪的不得了。

塞莉依旧早出晚归,只是早得更晚归得也更晚的区别。星璇试图纠正我和正确答案背道而驰的措辞用法,极光抬起手仔细挫了挫指甲尖,冷笑着说:“你管她做什么,难得这个地方有个人没被训练得对谁都一副无懈可击的官腔。”

极光说这句话时微微侧着肩膀,墨绿色的头发那样流下来,她把一条腿盘到身下,另一条垂下去乱晃,做出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星璇又叹了口气,我不止一次听到星璇在记者镜头以外的地方对极光这幅实在算不上端庄的样子皱眉叹气。我本来应该笑,应该挑衅地去够放在书架最上面积灰挡尘的字典,应该嘲讽她说她压根没有那个实力做戏做全套。

但那次午后的阳光那样撒下来,连同我到了嘴边的词一起,在她故作散漫的表情上摔了个稀巴烂。

她的眼睛没有半点泛红的痕迹,但看起来却那样疲惫,仿佛一件蒙上灰被尘螨吃了七八个月,才终于被从衣柜底部拉出来扔掉的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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